瑰意

有缘就写,为爱发电,坑品这玩意儿,不存在的。

【迪琴】夜梦良宵

写在阅读之前。

这篇的部分设定基于《流风往事书》的内容,但也完全可以看作是独立的篇章。灵感来源于一切遗憾。喜欢《流风》的朋友也可以把它当作《流风》某个时间点内发生的故事,作为补充,完整度会更高一些。

希望你喜欢。






他放弃了思考眼前的一切是否是一种幻觉。



他看见自己仍然穿着骑士团的制式礼服,大步向前,穿过记忆中骑士团总部的长廊。两侧玻璃折射出的阳光异常明亮,那个步伐匆忙的自己脚下并无年少的影子,但仍然意气风发。他红色的头发束得十分整齐,黑金发带束成了蝴蝶结的样子,似乎和谁很像,也格外衬托出英气。

会议室大门推开的刹那间有很多双眼睛看了过来,而琴首先对上他的视线。她出落得超乎想象中的美丽——他潜意识中觉得自己似乎很久不曾和她相见,但画面中的他却并非如此。青年迪卢克阔步走入会议厅中同众人致意,显然对这种场合十分熟悉。列席会议的都是骑士团的高层人员,包括隐退已久的赤杨骑士。显然他们即将做出重大决定,而法尔伽和他说话的语气竟难得正经。

“关于任务的事信鸽已经先一步通知我们了,辛苦了,迪卢克。不过既然你及时回来,我们还是先聊聊你的最后一票。”

他看见自己拉开琴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那是一个再熟练不过的动作。而琴也默契地递给他事先备好的文件和羽毛笔,并侧身轻轻说了声“祝贺凯旋。”对面的凯亚捕捉到他们惯性的小动作,手中的摩拉飞舞得更加轻快。

更多的人则神情严肃,他们急切地想要知道最后一票的归属。

他用从琴那里接过的羽毛笔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姓名——迪卢克.莱艮芬德,交给法尔伽,对众人说:“我的选择,是琴。”

用一种理所当然却不容置疑的语气。

身边的琴倏尔抬眼看向他。他在琴的眼中回忆起任务出发前短暂的相聚。那时他们并肩倚靠着塔楼的栏杆,晚风吹来,风车旋叶缓缓转动。绿色的藤蔓交织着向上攀援,有两缕脆嫩的枝条正在他们脚边随风摇曳。

整个蒙德城在脚下安睡,月光在头顶,而琴在他身边。

那时他们交握的双手,就像此刻在办公桌下,用着十指相扣的方式。虽然此刻碍于场合,只有短短一瞬便分开,却足够抚慰彼此。

“那么——”

法尔伽缓缓起身,“各位,在此之前,候选人的票数完全持平,但现在,我可以郑重地宣布——”

“古恩希尔德.琴 将在我离任后,正式就任西风骑士团团长一职。”

在众人的掌声中,按照惯例,两位候选人要给彼此代表友谊的拥抱。而迪卢克拥抱琴的姿势显然亲密许多,凯亚抽空看了看在场另一位古恩希尔德女士的脸色,实在是官方得不能再官方。而他的笑容因此更不加掩饰。

画面在纯白的光线中渐渐拉远,迪卢克看见时间不断在跳跃。闪烁而破碎的光影中,他们时而在骑士团总部,时而在酒馆,他甚至看见他们在酒庄的葡萄架下拥吻,琴的发丝和他的纠缠在一起,连同吐息也是。而在某场任务结束后来不及躲避的大雨中,他们在隐蔽的山洞里燃起篝火,衣物随意散落,被蒸出暧昧的潮气。他们分享体温,却仍在颤抖。他手指抚去琴的眼泪,心里却恶劣地希望她哭得再大声些。直到他自己也因为激烈的动作无法压抑喘息,而琴在灭顶的欢愉到来之时在他的颈项与后背留下深深的印记。

那好像是人生的另一条路径,甘美地像熟烂的葡萄汁液。他从来没有遭遇过挫折,也挣脱了许多掣肘,为少年时的信念与父亲的期盼一往无前。

闲暇时他带着琴回到酒庄,在客厅里郑重地和父亲商议婚礼。父亲很高兴,但不知为何没有说话,只是很用力地拥抱他。他们在庄园里用了丰盛的午餐,凯亚开了父亲的私人窖藏,好像怎么喝都不能够尽兴。迪卢克看向凯亚明亮的双眼,突然想问你是不是忘了戴上什么东西。他感到一丝怪异,父亲在此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但又似乎只是想抚平衣物上的褶皱。他的神色,是迪卢克许久未曾见过的温柔。画面的最后是他看见父亲在葡萄园中小憩,夕阳照在父亲的脸上,那坚毅而沉稳的面孔,仿佛从来没有被时间改变。父亲手边落了一只风晶蝶,看见他来了,笑着招手,像是要和小时候一样,把晶蝶当成逗他开心的礼物。那时父亲常说,晶蝶是风神的吐息,落在身上便是得到了来自风的祝福。

迪卢克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突然奔跑着向前,明明与父亲近在咫尺的距离,却因为他的追逐转瞬拉远。但父亲却只是微微笑着看向他,没有叹息,也没有遗憾。

那一刻如此幸福,可为何他竟然满怀痛楚。

醒来后他陷入一段长久的空茫,胸口像是什么也没有,又像是不堪重负。他想或许在梦里他已猜到一切都是幻象,可却忍不住信马由缰。那样的人生也很好,但最好还是忘掉。

渐渐地,思维随着窗外淅沥的雨声清晰起来,他才发现自己睡着的床铺有些陌生,直到看见不远处沙发上蜷着的琴,他才意识到这是为什么。

昨夜与至东商人的商谈并不顺利,他却不得不耐着性子与之周旋,言谈间他接过了对方的火水——虽然只是浅浅一口,但后劲也足够强烈。他本来应该登上管家为他准备的马车,可琴不知为什么恰到好处地出现。一身便服的她在马车旁边安静地等待,身姿在月光之下窈窕绰约。他定了定神,想了想这应该是他回到蒙德后,她第二次主动出现。

被法尔伽带走四分之三人手的骑士团简直是个空架子——他在地下情报组织的时候,常听到类似的评论。但后来评价的风向渐渐扭转,那些人后来会补上一句,“不过那位新上任的代理团长,实力不可小觑。”究竟如何不可小觑,他当然比他们要清楚得多。但他从不参与类似的话题,只是在蛛网般的情报联结中勾勒出了琴的工作图景——琐碎,辛苦,甚至称得上是殚精竭虑。可他回到蒙德后,在天使的馈赠却能看到穿着制服的骑士悠闲地饮酒,负责看守东南门的骑士也有闲暇哀叹自己不能追击魔物的失意。偶尔路过荣光之风,玛格丽特小姐还想把找猫的委托直接托人交到琴的办公桌。

这竟然是能直接知会琴的事。

他感到一阵荒谬与愤怒。

迪卢克老爷对骑士团评价不高——在他回来后,这样的传言渐渐人尽皆知。

琴给他写过许多的信,在他回来后主动来见过他一次,那一夜相会称得上是不欢而散。他们并没有争吵,却也没有更加接近彼此。分别是一道沟壑,琴想要弥补的东西太多。他看懂了,但他不要她的愧疚和哀伤。

今夜她再次出现,似乎专程为他而来。他忍着头痛,让埃泽带着马车先离开,缓缓走到她面前。琴的便服一向利落简单,今晚这一身却称得上柔美。为了与衣物相称,发带与耳饰都换过,坠着夜泊石与水晶。而她如同月色下生辉的铃兰。夜风吹动着她金黄色的发丝,带来些许露水般的清冽气息,他嗅出那是琴身上的味道——她今晚或许还用了一点淡香。

而迪卢克状态不佳,他定定地看着琴,神色在旁人瞧着或许有几分淡漠,其实只是并不希望她看出自己已经喝醉。

他明明看出今夜她的不同,可话一出口却生硬地过分。

“团长大人日理万机,特意来等我,是为了什么公事?”

琴微微垂了眼,像是铃兰骤然被风侵袭后失望的震颤,那神态已经让他开始后悔。

“迪卢克。你不希望我以私人的身份来见你吗?”

琴甚至连惯性的前辈称呼都刻意隐去了。她不知道眼前的人因为这话心口一滞,但已经敏锐地闻到了些许酒气。

她声调放软,有些意外地接着问:“你……喝酒了?”

“酒味很重?”他稍稍退后一步,有些后知后觉地说,“抱歉。”

琴并没有放弃靠近他,但步子向前时,迪卢克轻轻推了推她的手肘,声音低得像是叹息:“……会熏到你。”那种不经意的温柔让琴乘势扣住他的手腕,有几分得寸进尺,幸好他没有再试图推开。

“喝了很多么?是不是不舒服?”

“还好。”

琴看着他渐渐泛红的脸色,并不是很赞同他的敷衍。

大多数时候,像这样的夜晚,琴都被繁杂的事务与公文淹没在总部的办公室。迪卢克离开的数年间,骑士团发生了许多变化,有些事情,甚至可以用惊心动魄来形容。她不断升至高位,手握权柄,也慢慢将少女属性的自己剥离,留给外人沉稳与威严的一面。她也习惯让自己埋头在蒙德城的诸多事务中,把不能言说的感情留给梦境。

可迪卢克终究是不同的。斩断彼此年少青涩的意外来得太过突然而惨烈,她甚至来不及缅怀就已转身投入到残酷而棘手的争夺之中。而一切尘埃落定后,内心的遗憾与痛惜却无法用任何东西填补,寄出的一封封信件不能,阅读他简短的回应如同饮鸩——不过是一遍遍地提醒了自己爱意难舍。

所以她今夜一定会出现。她又怎么能忍着不去与他相见。

如果他不抗拒,那当然最好。如果他还是冷言冷语……她尚未经历过那种对待,干脆不做预设。可迪卢克现在的状态显然不适合再有什么约会,万能的埃泽还带走了他府上的马车——当然,琴也可以为他再叫一辆,妥帖地把人送回酒庄,但她私心里却又不舍。

迪卢克在酒意蒸腾间感到琴的吐息擦过他耳侧:“你喝醉了,要不要去我那休息一会儿?”

他感到耳边麻了一瞬,比酒意更让人觉得昏沉。这实在是个有些逾矩的提议,他一向自制力极佳,此时却想放纵,但仍然矜持着,没直接回答好或者不好,而是说:“我没记错的话,你今晚本来应该有两场会议。”

琴短暂地默了一瞬,不自然地别了下发丝,“没关系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不会耽误。”

迪卢克抬眼瞧见她发红的耳尖,没再提出异议。

“那就,打扰了。”

琴的住处很接近他今晚宴请宾客的酒店,那是古恩希尔德家为她在城内准备的寓所。而家族聚居的庄园远在城外,幼年时每逢社交季,他都曾随父亲登门做客。他和琴的相识比大部分人所知的更早,而他对琴的注目何时开始,恐怕琴自己也并不知道。

火水的后劲太大,也或许是他实在难以习惯酒精,走在琴身侧的此刻,旧事如同画片一般从眼前飞过,久违地让他体会到了头脑的沉重。琴始终偷眼观察着他的状况,当年在骑士团的侦查训练上,很多眼观四路的诀窍,都是他热心教给她,不过他并不打算表现出自己的觉察,只是脚步慢慢开始偏向她。

为让他走得稳妥些,琴恰到好处地托住了他的手臂,白皙的掌心承托他的手腕,而在一次不经意的踉跄后,他终于恰到好处地把琴的手指都收进了掌中。琴轻轻地颤了一下,很快交握了过来。迪卢克侧身低头,下巴擦过她发丝,声音低哑:“辛苦你了。”

琴年少时每次主动接近他,为他做些什么的时候,也常听他这样说。莱艮芬德家的彬彬守礼在迪卢克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没人不对那时的骑兵队长交口称赞。可琴那时却为他的一视同仁感到酸涩,恋爱小说中的男主人公毕竟对女主角总是不同。这样的少女心事她羞于启齿,只是愈发投入到和他的每一次并肩作战之中。那时候她可以纯粹地把他当成前辈,不允许自己胡思乱想。直到那金色的时光中的某一日,他在风起地的大树下拥抱她,他们呼吸交融,他诚挚地表白,说——“我爱你”。

“爱”是什么,他们那时候都太年少,不知道“爱”究竟会有多么奇异。它不仅充满着甜蜜,也会沾染上复杂的苦涩。

迪卢克的父亲离世以后,她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去拥抱他。他的退团在骑士团内掀起了轩然大波,法尔伽因公不在总部,她一边匆忙写信联系,希望能加以挽回,一边与督察长对峙,要求重启相关案件的调查。督察长伊洛克却打算直接发布骑士团成功抵御魔龙侵袭的公告,声称迪卢克父亲的死亡不过是意外,而迪卢克的退团是“极不理智、不负责任的行为”。伊洛克轻蔑地对她说:“琴小姐,你的要求十分无理,越权调查更是违反规定。就算你是大团长的亲信,也要看清自己现在的位置。”琴冷冷地看着他,不肯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示弱。伊洛克的话深深地刺痛了她,她从前如何不在意名位,今日便都要被这些东西掣肘。

可她没有多余的时间留给懊悔,在伊洛克那里碰壁后她转而利用起了骑士团的固有条例,根据相关规定,本次魔龙袭击商队事件属于重大公共安全危机,袭击原因与后续处理皆尚未明确。根据事件级别,琴要求通过队长共议级别的讨论后再行发布通告,为法尔伽的亲自过问争取时间。幸而她的周旋发挥了作用,最后在公众的眼中,莱艮芬德老爷是战胜魔物的英雄,而不是意外的牺牲者。

琴从凯亚那里得知迪卢克已经离开了蒙德城,归期未定。就在莱艮芬德老爷的葬礼结束后不久。她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手中的羽毛笔顿住很久都无法落在纸上。她想,她不能够这样脆弱,还有很多事情等待着她去完成。后来她寄出一封又一封的信,没有确切的地址,只能寄托给风,再后来,因为太过忙碌,那样的信件,也越来越少了。

今夜和迪卢克的一切都像是从前,又都像是梦境。温热的掌心是真的,他的气息是真的,发丝的浮动就在眼前,可她却还是觉得很空。作为一名淑女,她不该深夜邀请男子在自己的寓所停留,可迪卢克说过爱她,所以琴反问自己为什么不能?他毕竟从没有向她告别过。他们该是一对有情人。

她扶迪卢克坐在沙发上,给他塞了一个毛绒绒的小狮子抱枕。他好像一切都可以任由安排,眼神因为酒意有几分迷离,抓着她的手却没有放开。壁炉中的火苗静悄悄地燃烧,但窗外忽然炸了一个响雷,紧接着是狂沙飞动一般的大雨——这竟然是个久违的雷雨夜。

迪卢克抓着她的手握得更紧,琴只好打消给他煮一杯醒酒茶的念头,偏偏他还要执着地问:“你要去哪里?下雨了。”她摇摇头:“我哪里也不去。”迪卢克似乎不相信似的,琴于是挪到他身边,“我保证,我就在这里。”他竟然笑了一下,“代理团长的确不会骗人。”琴才被那令人想念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睛,一时又被哽住,低声道:“你真的喝醉了吗?”

迪卢克没有回答。

抱枕孤单地落在地上,他把琴抱进了怀里。

琴坐在他腿上,头靠在他臂弯,呆楞住,根本说不出话。迪卢克很自然地拥住她,像是理所应当地俯身看过来。客厅里没有开明亮的大灯,靠近沙发的桌子上摆放着两盆小灯草作点缀与照明之用,暗色的暧昧中,他红色的眼睛像是幽然的宝石。

“有些头疼,让我抱一会儿,”他说。

他的气息幽沉,带着酒香。身为酒业巨擘,却没有很好的酒量,这样的反差在琴看来却也觉得很好。“你第二天醒来,还会记得喝醉了的事吗?”她摩挲着他的眉骨,做一些拙劣的试探。“不会。”迪卢克此时倒是很笃定,又像是某种纵容。琴忍不住微笑,放弃了掩饰紧张。

“所以,即使我大胆一点,也没有关系,对么?”迪卢克脸贴着她掌心,那姿势很是缠绵,他的声调也悠长:“你想做什么?”

他很快就知道了。

琴搂住他的脖子,唇贴了上来,轻轻地点了一下,觉得不够似的,又咬住了他的上唇。她很快离开,身子回落在沙发上,险险被他捞住,带回来贴近,不许她任意结束。迪卢克手指抚过被咬过的位置,那动作让琴心尖微麻。而后他的手指落在她脸颊,接着微微抬起下巴,温柔地将这个吻推到更深的位置。

那样细心的舔舐,缠绵的勾连,缓慢的抚弄,像是一切又回到了从前。但从前他不会吻得那样深重,连吐息都轻缓,那时他说,是因为怕惊动了他的蒲公英。便就如此珍重,也要经历分离。

琴不知道何时眼角已经湿润,一切好像都很缓慢,但其实那个吻并没有持续很久。她还是落在迪卢克的怀抱里,抬头找他的目光时,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原来真的喝醉了,能撑这么久,实在很不容易。

琴轻轻拨弄着他的长发,望着他在暗夜里也英俊的面容,静静看了很久。

雨势渐缓,外面该有蓬勃的冷意,但室内因为有壁炉在燃烧,始终留存着温暖的气息。

琴贴着他的脸,最后在耳侧低喃了一句:“你会记得吗?”

她接着想,忘记也没关系。

她会努力靠近他,他也一定不会拒绝。

这也算得上是种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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