瑰意

【迪琴】流风往事书 续篇之三

迪卢克在雪山的行动并不如想象中顺利。任务虽然紧急，但谨慎起见，迪卢克临走时仍然让人准备了足量的放热瓶和应急照明灯。根据情报，那些出现异常状况的魔物常常在夜间聚集，试图向雪山的“心脏”位置行进。若要试图掌握他们的轨迹，他就只能在最危险的夜间带队入山。即使是经验丰富的冒险家，也不敢贸然做出这样的决定。迪卢克带来的小队人数并不多，且大半并无神之眼，为了安全考虑，他在行进过程中将只能勉强撑持的骑士安排在了附近的营地休整待命，到真正接近魔物汇集的交点时，身边的小队成员也只剩下了一位。

迪卢克把最后一瓶放热瓶扔给了他，青年人冻得发白的脸色在接触到热源后明显好了许多，迪卢克放低了声音说：“我们离那些东西已经很近了，警觉些吧。如果撑不住，现在就回最近的营地去。”被劝退的人立即表示反对，他照着迪卢克的样子藏住了身形，低声道：“队长，我还能行！”迪卢克看他一眼，他立即挺身想表示自己实力尚存，可一阵刺骨的冰风刮过，却还是没忍住吸了吸鼻子。看着眉头都没皱一下的骑兵队长，不禁再一次感受到了差距。传说神之眼会给主人带来相应元素的力量，体现在火元素神之眼上大概就是不怕冷吧——当然这只是他的腹诽，还是不必要讲好了。

迪卢克又多看了一眼身后同伴。他的穿着看着虽不算单薄，但似乎御寒的功能并不到位。骑兵队长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递给对方。“穿上吧。在雪山倒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青年人没有推辞，露出感激的眼神，但又很快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其实思莱丽出门前特意给我加了自己做的织袄……没想到雪山夜里的天气这么恶劣。”他的话听着实在家常，虽然此刻不算是什么好时机。

迪卢克记得对方曾谈起过的恋人的名字，骑士团有许多这样初次品尝恋爱滋味的青年，恋人炽热而真挚的感情外化为一针一线，确实是不可辜负的心意。

青年人似乎看到骑兵队长嘴角微弯，但他不会知道那一闪而过的笑意是因为想到了谁。而酷烈的冰风仍在持续，让人联想到传说中烈风之魔神迭卡拉庇安以风墙封锁高塔的冷酷时代。雪地里魔物的脚印渐渐向同一个方向汇集，那正是最为接近魔龙杜林心脏的地带。风雪中许多线索都容易散失，迪卢克却还是敏锐地发现了暗夜中的蛛丝马迹。他身后的骑士再一次感受到这位前辈非同一般的实力。此时空气中突然飘来奇异的腐臭味道，令人不禁心神一凛。迪卢克的神色严肃了起来，低声却又不容置疑地对他说：“休伯特，立刻返回营地待命。”被叫到名字的人仍在坚持：“可是……”

“这是命令。”迪卢克的语调并无转圜，他一边注意周围地形，一边说道：“这次任务的目的是探查不是征战，还不到你耗尽精力的时候。情势复杂，你也需要把我们的成果告知大家。我会在计划的时间内和你们汇合。”休伯特不好再坚持，也清楚这位朝夕相处的上司的实力，只好答了声是，背着风雪的方向，踏入回程。期间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魔物的危险气味仍在隐隐蔓延。而骑兵队长的红发如同火焰，跳跃在龙骨化为的阴森山脊之中，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骑士团办公室的灯光亮了快大半夜，凯亚在宴会结束后并没有直接回去休息，反而陪着琴处理了不少大团长留下的庶务。虽然工作间隙从那个有晨曦酒庄徽记的袋子里取出咖啡豆的时候，他没忍住啧了一声，但最终还是没有说这里其实也包含他的配额。

他们偶尔交流几句宴会上的见闻。琴一心二用着用羽毛笔在纸上画路线图，一面问他：“真的是传闻当中的愚人众执行官博士？”凯亚挑了下眉：“虽然没人知道他具体的年纪，但从今晚宴会上的形象上来看，他一表人才，风度翩翩，俨然是一位年轻俊彦。”琴笑了笑，将标注好的路线图贴在了展板上，凯亚抬眼去看，不多时投来几分赞许的目光——琴已经分析出了雪山最为便捷的几条行动路线，也标注了重点接应区域，她大概在拿到行动批复之后就会马上出发了。

琴揉了揉眉心，接着道：“虽然打着各种各样的幌子，但愚人众的执行官从不为蝇头小利出动。他们真正的企图一定非同一般。”凯亚轻笑一声：“风之国度的神明已经离开千年之久，我如果是至冬国那位野心勃勃的女皇，也会对这片无神照管的土地跃跃欲试的。”琴说：“虽然风神大人不在蒙德，但我相信他始终庇佑着他的子民。”凯亚闻言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并未发表意见，琴不曾注意，继续说道：“况且——尽管至冬宫一向强势，师出无名总归遭人诟病。我更加在意的是，他们究竟在筹谋什么东西呢？”凯亚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在灯光下有如羽翼，他说：“此时此刻，或许我们只能等待。只要他们有行动，就一定会有线索。就像爱喝酒的人，身上一定会留下美酒的香气。”琴遗憾道：“如果我们有更加强大的情报机构，或许就不会如此被动了。”

“就算是有——琴，如果你不能掌握它，还总是被伊洛克这样的人掣肘，那它对你来说，也只会形如虚设。”凯亚的话直接而坦白，这十分罕见，琴看着他暗含深意的眼神，一时竟忘了该如何回应。他接着说道：“或许大团长曾经和你提起过那场远征，这次博士的到来，似乎已经让这个计划近在咫尺。大团长离开以后，如果伊洛克接手全盘事务，你想象过那样的局面吗？”凯亚笑了一下，“或许你只是在回避某种冲突的可能，可我缺乏那样善良的想象。被大团长寄予厚望的你，现在已经常常被人侧目，尽管你的表现称得上尽善尽美，但嫉妒心总会令人盲目，不是吗？”凯亚的暗示之意已经十分明显，琴看向他的目光终于带有几分审视，而凯亚十分坦然，只是如同平常一般戏谑似的笑了笑，“也或许我今夜说得太多了。”

琴摇了摇头，微叹了一声，说：“谢谢你。”她唇角微牵，神色依然恬静：“你说得没错，我并不希望局面变得复杂。尽管有着某种预感，但想到迪卢克前辈，你，我们都在，事情总不至于变得过于糟糕。”琴正视着凯亚，“但——为了正确的道路，我不会认为夺取权力是一件可耻的事。”凯亚难得认真的端详起了眼前的少女：“琴不觉得我的话有别有用心的成分么？”

而他得到的是琴平静的回答：“我相信你。你也应该信任我的判断。”凯亚终于发出了今夜最为爽朗的笑声，“直截了当，不愧是琴。我对你的偶像为什么是温妮莎，又有了全新的认识。”

琴忽然想，或许凯亚今晚反常地留下陪她加班，最终的目的就是这几句话。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凯亚的哈欠声却已经适时传来，似乎突然间就被人施放了困倦魔咒，一脸勉强撑迟的疲态。琴一时语塞，无奈地笑了笑，顺水推舟说：“一不小心都这么晚了。明天你还要带补给队去雪山接应，回去休息吧。”凯亚的手还维持着困倦的姿势，眼神却已转了一遭，问道：“一起吗？我的意思是，雪山。”琴点点头，“当然。”凯亚一哂，转身拎起了搁在椅背上的披风，遥遥摆了摆手说：“明天见了，琴。”

琴站在原地，目送之余，从衬衫口袋中拿出了一直团在胸口处的小纸片，那正是迪卢克落下的涂鸦，而她的表情倏尔变得温柔。她任凭指尖抚上那些线条，轻轻地说了声：“明天见。”

大多数人习惯于“你好，晚安，明天见。”毕竟它们庸常到难以引起特殊的注意。但当怀有某种特殊的感情，那么一句“明天见”，就似乎饱含希冀。这种希冀对远在雪山的迪卢克来说，大概就是不仅可以在被注射了不明成分的怪物群中全身而退，还能够把他意外找到的诡异证物一并带回骑士团。

——如果他能顺利突围的话。

骑兵队长年纪尚轻，远远算不上身经百战，但他对待敌人时那种摧枯拉朽的力量，在骑士团中是有目共睹的。

对于迪卢克来说，力量强化后的丘丘人无非是更难缠些的小小障碍，远远不在造成威胁的范畴，数量太多算得上是麻烦，但一切可控。在这些丘丘人身后，那些装扮独特的人类，才是真正值得注意的对象。他们的体型都比普通人高大许多，衣物也无法掩饰久经训练才能培育出的强壮体格。

“来自西风骑士团的不速之客，”为首之人握紧手中火枪，迪卢克腰间的神之眼同时发亮，“你运气不佳，旅途到此为止。”双方的动作都很快，迪卢克几乎瞬间陷入疯狂的丘丘人和那些神秘人的夹攻。他毫不犹豫地将沉重的大剑甩出，西风大剑导出的元素力量将眼前的丘丘人回旋撂倒，火光在渐亮的晨曦中燎原而起，在雪原中燃烧出耀目的火红。迪卢克借大剑清道的空隙飞速腾跃，躲过对方不断射出的火弹，几个灵活的换身绕到敌方身后，大剑也恰好收至手中，接着便是破空而来的狠狠一击，方才还大放厥词的人手中的武器被振飞脱落，他痛叫一声，仿佛已经感受到了脊骨的破碎。而他的同伴此刻才意识到来者绝非泛泛之辈，再次出击时力道变得十分凶狠。迪卢克也猜到自己面对的并不是散兵游勇，而是训练有素的战士，他们两两配合，虽然没有神之眼，却利用手中罕见的武器向他施以带有元素力量的攻击，一时间这小小的峡谷中涌现出水幕霜箭与鸣雷，阵仗之大令人疑心是否会引起巨大的雪崩。

迪卢克冷哼一声：“现在的阵仗才让人觉得有几分兴致。”

那话音中的傲然在对方听来有如轻蔑。此时天光已然大亮，迪卢克放弃了原本只带走证据的想法，手持大剑步步逼近，每一次进攻都如携千钧之力而下，他明明是以一对多，却令敌方觉得难以抵挡。他们不再恋战，其中一人打碎了一个奇怪的容器，瞬间那股诡异的黑气再次上涌，倒地的怪物如同不知疼痛一般重新站起，连同比之前多了一倍数量的丘丘人向他疯狂涌来。眼见那些可疑的人物即将脱逃，迪卢克剑势愈发猛烈，火鸟低回盘旋，可这一次难以在黑压压的敌群中迅速冲出道路。

正在胶着之际，迪卢克剑身上忽然有蒲公英的碎绒纷飞缠绕。他心头猛然跳动——那不是真正的花朵，那是——

“风，回应我吧。”

随着话音而来的是长风吹彻。

风之领域内，熟悉而从容的力量向迪卢克奔涌而来，他没有浪费时机，长剑催动火鸟，借着风力将不知疲倦的怪物一力清开。迪卢克之前消耗的体力全部恢复，大剑挥舞的力道甚至更强，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

匆匆赶到的琴紧随其后，她看似轻灵的剑锋竟能迅速挑飞体型大于她数倍的敌人，随之掷于空中狠狠摔落。蒲公英飞动的风之领域唤起之时，朝他们飞来的水幕与冰霜尽数将敌人冻结。这让迪卢克甚至有空闲背对着她夸奖一句“招式不错。”

凯亚带着迪卢克留下的接应部队及时赶到，形势到此刻已经完全逆转，那些出现在雪山的神秘人士连同他们的武器都被锁拿，由迪卢克派人看管，预备带回总部仔细审问。

趁着骑士们清扫战场之际，迪卢克才有机会把琴拉到一边。琴身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热意，脸颊透着红润的色泽。迪卢克轻轻把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拨了拨，定了定神，问她：“你怎么会来？”

琴却首先看向他手臂上的伤痕。他的皮肤在男性中是少有的白皙，因此血色蜿蜒时就格外明艳刺目。琴的手携着带有暖意的风抚过，血痕淡去，疼痛感也瞬间轻了许多。迪卢克笑着说：“只是小伤，我没事。”琴却意料之外地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忽然抱住了他。

迪卢克僵在了原地。一时之间，他被惊讶和随之而来不可名状的巨大喜悦包围，但心头仍不免泛起浅浅的担忧，“琴……真的只是小伤，我……”

“我想见你。”

琴直截了当地打断了他。

终于说出口了，她想。

即使是拥抱着昨夜梦中出现之人，她却仍然为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些许震颤。

“因为我等不及要见你，所以我申请和凯亚一起来了雪山。”

她从他的胸前仰起头，神色是一如既往的认真，而眼中的浮波如同星辉涌动。

“昨天你问我的话，我还没有回答。”

“迪卢克前辈，我……”

迪卢克曾如此期待听到她的答案，此刻却突然用手轻轻盖住了她的唇。琴不明所以地睁大了眼睛，而后那只手盖住了她的后脑勺，把她彻底按进了胸口。

她于是听见了一阵急促的心跳，如同跃动的鼓点。而后是迪卢克喉间发出的低而无法按捺的笑声，虽然很快就停下，却足以引起她后知后觉的羞恼。

“对不起，琴。”迪卢克轻轻抚动着她耳后的长发。

“我很高兴——不，是非常高兴。”

“所以我请求你，把那句话的主动权留给我。”

迪卢克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颊，注视着她。

“可以吗？”

琴同样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她承认从许久之前，自己就已被他深深吸引——万幸这一切有回音，而她为此深深感到幸运。先前头脑发热抛却的矜持与礼节渐渐涌上她的心头，她难得地红着脸，低低地嗯了一声。

迪卢克克制住再一次拥抱她的冲动，最后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

凯亚算好时机踩着点出现，难掩兴味地笑着看向两人。琴背对着他未及转身，而迪卢克对他的目光坦然受之，显然十分愉快。只是琴看到他时有些许的不自然，想抽出自己的手，结果被身边人紧紧握住，凯亚见状本想揶揄几句，看在琴的份上还是忍住了。他的语气难掩轻快，笑说：“本来不想在这种时候打扰，但我们是时候回城了，两位——”最后那句还拉长了调子，很有几分玩笑的味道。

迪卢克自然地应道：“走吧。”琴被他拉着走向远处的同僚，迎着升至高天的日光。这是雪山难得的晴天，雪色与日色相辉映，四周皆是耀眼夺目而纯洁的白。不过在琴的要求下，他们的手还是在众人发现之前就分开了。当然，他也不愿意让琴觉得困扰。回城还有许多事要做：复命、将这群出现在雪山的神秘来客交付审问，检测他们手中的武器、试剂……工作总是如此，千头万绪。但……每当琴偶尔回头看他时，一切都变得不再要紧。

凯亚轻夹马腹，追上略前几步的迪卢克并辔而行。

“你知道你每次看向琴的表情有多夸张吗？”

迪卢克看他一眼，心平气和地等着下文。

凯亚挑着眉，悠悠道：“柔情似水。”

迪卢克吝啬地回他一句：“浮夸。”

“啧啧啧，对待自己的义弟就这么惜字如金吗？”

迪卢克笑了笑，正经道：“我有事要拜托你。”

“说吧。”

从覆雪之路蜿蜒而下，途经风起地，蒙德城便已近在眼前。途中景色早已从冰天雪地变为草色氤氲。此时夕阳渐落，余晖色醇如酒，到达骑士团时，该是月上中天。

“我待会儿想带琴去一个地方。你能不能帮我先把人带回去。不会耽误太多时间，大概只会比你们稍迟一会儿。”

凯亚比了个手势：“老规矩，欠我一个人情。”

迪卢克道：“你喜欢的至冬新酒，再加上父亲送我的的私人窖藏。”

凯亚难得露出诚心实意的惊讶：“大手笔，成交！”

迪卢克笑着说“多谢。”而后轻催马匹向前，和琴低语几句。没人听清他们说了什么，只知道骑兵队长带着临时赶来的琴队长双双离开了队伍。作为庶务长的凯亚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和大家解释“他们两位有临时任务暂时离队，大家快马加鞭，先带人回城，城中已经准备好派对了！”气氛瞬间热烈起来，凯亚吩咐各小队长各司其职，自己则重点守在了俘虏身边。

夕阳下，迪卢克和琴的身影渐渐远去，最终变成一个小点。他笑了笑，感叹了一声：“爱情啊。”

风起地，一望无际的青草连成绿色的波涛。而在这片草原的正中央，是一棵巨伞一般的古树。她是蒙德英雄的象征，也是初代蒲公英骑士温妮莎精神的化身。

这是迪卢克第一时间能想到的，对于琴而言，最为特殊之地。琴跟着他一路疾驰而来，看到终点时显然觉得讶异。迪卢克伸手牵她下马，两个人并肩来到树下。

“蒲公英骑士的授勋仪式结束之后，我本来想去找你。但丽莎告诉我，你一个人来了这儿。”

琴点点头，“这里是整个蒙德，和温妮莎大人关联最近的地方。也是我作为蒲公英骑士，最敬畏的地方。每次到这儿来，我都觉得很放松。尤其是……风吹过的时候。”

迪卢克偏头看向她：“还没来得及问，喜欢我……”那短暂的停顿引人遐想，“送你的礼物吗？”

琴想起那精致的挽发丝带，脸色微红，承认道：“谢谢，我很喜欢。只是本来以为你可能会送一柄剑或是别的什么。”总之，没猜到是这样细致的礼物。

“据我所知，在你收到的过礼物之中，剑的比例占百分之四十以上，其中就饱含法尔迦私人赠予的一把，剩下百分之三十是各类书籍，百分之二十是花束。”

他说：“我希望自己比较特殊。”

这话让琴脸色红透。

可接着迪卢克语气里又带些许遗憾：“只是从来没见你戴过。”

琴连忙解释：“它太精致了，那颗雕琢成蒲公英的夜泊石，实在很用心……但那么耀眼，不过，我一直都有仔细珍藏。”

像我珍藏对你的感情一样，琴默默地想。

迪卢克斟酌着语气开口：“如果是下个月的晚宴，我的意思是，我的成人晚宴上，你会戴上它来吗？”

琴倏尔抬头看向他。

他心里涌上几分忐忑，本不该有的，但难以抑制。

“我想邀请你做我的舞伴。”

月光渐渐照耀了过来。迪卢克的脸在树的阴影下被遮蔽，显得表情模糊。可眼中的期待如此分明。令人无法回避。琴在他瞳孔中看到自己惊讶而略带紧张的脸。

“好吗？”他接着追问。

琴说：“我很久不跳舞了，怕跳得不好。”

迪卢克立刻说：“我陪你。”

琴不再迟疑。“我愿意。”她说。“无论是答应做你的舞伴，或者是那个发带。”她笑着，始终看向他：“我都答应你。”

迪卢克愣了一下。月光下，她的笑容安静而柔美，蓝色的眼睛里似乎有千言万语，又似乎澄澈无言。此处无人打扰，唯有两匹白马在远处等候。但他仍像怕惊动了她似的，右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他听见自己说：“我可以……吻你吗？”

琴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似乎紧张到连睫毛都在轻轻颤抖。

终于，月光下的少女缓缓闭上了眼睛。对他而言，无疑是诱人而致命的邀请。

而那青涩的吻像羽毛落入水面。

她的下巴被轻轻抬起，肩膀也被人拥住。琴感受到一阵温热的吐息覆在额头，而后是眼睛，辗转来到唇畔，短暂徘徊，落在上方试探着含住，接着是下唇。

那像是花朵或是绸缎般轻柔，稍微用力都似乎会让人心颤。只要想到吻着的人是琴，迪卢克的心中就有难以言喻的情感。

厮磨良久仍觉得无法餍足，理智让他停下，却忍不住仍然去拥抱她。

他无法平复自己的心跳，琴似乎也是如此。

他们在树下静静相拥，时间仿佛过去了很久，又仿佛永远停留。

就在琴以为心情已然和缓之时，迪卢克忽然贴在她的耳侧，平静，笃定地说。

“我爱你。”

下篇还会继续走剧情。